寄人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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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任温】归去兮 01

预计总共四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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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 神蛊温皇很小的时候,就对皇家权争没什么兴趣,早早向皇帝请了个闲散王爷当。太平盛世之下,仗着王爷的身份走过大江南北,最近回皇都还是因为过年宫宴。

当今圣上子嗣并不多,十五六岁的小王爷穿着蓝底金纹的锦服,一路走到御花园愣是没遇到一个兄弟姐妹跟他打招呼。被积雪覆盖的花园显得格外干净,他慢悠悠地看看这瞅瞅那,丝毫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,哪怕已经快到宫宴开始的时间。

身边的小太监催着他走快些,神蛊温皇侧头瞅了他一眼,明明没带任何怒意,却是让那小太监闭紧了嘴不敢再言语。

再往前去,神蛊温皇的视线被一抹雪色吸引。只见一人站在宫宴门前,将腰间的长剑交给守在门口的公公。那人一头雪色长卷发披散着,同色的衣服穿在身上,一眼看过去如同一大块温润白玉。

男人身姿挺拔,气质出众。神蛊温皇眯了下眼,低头将大氅上的毛领拢了拢,再抬起头时,发现那人看向了自己。不同于中原人的紫色眼睛如同西域进贡最高贵的紫宝石。

门口的公公也顺着看过来,见到神蛊温皇站在不远处,连忙招呼着过去将他迎入宫室内。

“哎呦,小王爷呀,您怎么站在这呀,快进来快进来,别冻坏了身子。”

神蛊温皇跟着公公一块朝宫室内走去,路过雪色男子身边时,那人很自然地往旁边让了一步,让他们先进去了。

看来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身份。神蛊温皇这样想着。

室内烧了足够多的炭火,神蛊温皇刚进入就将大氅解下交给了小太监,自己率先走到最前方,弯下身子朝着坐在高位的皇帝行礼请安。

一套嘘寒问暖之后,皇帝心情愉悦地让神蛊温皇坐在了右手的最前方。对面是太子,身边的皇兄,年纪最小的王爷心安理得坐在前位,丝毫不在意身边皇兄阴暗的眼神。

喝了一口热茶,神蛊温皇视线往后排看去,果不其然见到了那名雪色男子。

意料之中,那人坐在西域使者的位置。不过,令他意外的是,那人不是来自一片冰寒的雪原,而是终日炽热的大漠。神蛊温皇想,若说那人与大漠唯一相像的地方,大概就是大漠比中原更加漂亮的明月了。他就像那轮明月。

宫宴开始,歌舞声乐奏出盛世之音,坐在高位的皇帝神情迷醉地看着正在献舞的女子,身边的皇后面无表情地给他夹着菜,相敬如宾,看不出一丝恩爱。

神蛊温皇尝了一口面前精致的菜肴,味道寡淡,不符合他的口味。百无聊赖的人又将眼神看向那抹雪色,那人姿态端庄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他仿佛一刻都不愿松懈,身板挺得比雪松还直。

神蛊温皇无端想到了自己收藏的一柄长剑。剑乃兵中君子,用它上阵杀敌的并不多,基本都是祭祀的时候做做样子。神蛊温皇很喜欢那柄剑,剑柄佩玉,剑身是他喜欢的蓝色,而且它很锋利,削铁如泥。

神蛊温皇的剑术只能说还在学习当中,所以他还没用过那柄剑。

想起来那人进来时交给公公的剑,便知那人应该是一位习武之人。神蛊温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顺便掩去了眼中的神色,他将杯子放下之后,发现那人正看着自己。

那双紫色的眸子绝对是神蛊温皇至今见过最漂亮,最华贵的。他朝他看去,视线如剑芒般锋利,神蛊温皇有用被盯上的感觉。当一头雪豹,或者更危险的肉食动物盯着你时,你会不自觉绷紧了身体,做出防御的姿态,如同神蛊温皇现在这般。

原本懒懒散散没骨头的人坐得直了,也收起了玩味的笑容,深蓝如海的眼睛中藏着精光,带着审视与那双紫眸对上。

两人谁都不让谁,开启了一场独属他们的战斗。

退场的舞女将视线隔开,神蛊温皇愉悦地勾起嘴角,恢复了先前懒散的模样。他让待命的小太监将茶换成了酒,之后拿起酒杯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人的方向举了举。他的动作幅度很小,掩盖得也很好,除了那人没人发现。

那人没理他,神蛊温皇也不在意。

又几首乐曲舞蹈过后,宴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。中场是边境与别国送礼祝福的时候,一句句相差不多的奉承之言,一件件有价无市的珍奇宝贝,将这场宫宴的奢靡华贵又往上推了推。

轮到那人时,神蛊温皇看了过去。

“此乃大漠中最稀贵无暇的明珠,吾主特呈此献与陛下,望两国之间久结交好,望中原大地长盛不衰,望陛下万岁长安。”

那人的中原官话说得很标准,神蛊温皇第一次听到他开口,感觉就像大漠的风沙打在脸上,低沉沙哑,迷得人睁不开眼。

坐在上位的皇帝爽朗地笑了几声,叫人将东西拿了下去,开口道:“任副将亲自前来祝贺,大漠的诚意十足可见啊。”

那人低头行礼,说道:“承陛下高看,任飘渺不敢当。 ”

任飘渺,名字倒是好听。神蛊温皇听着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轻重的话,无聊地夹了个菜填了下肚子,自动屏蔽了周遭的谈笑,开始思考起自己放在家里的冰蚕蛊怎么样才能让它多活几条。

神蛊温皇的母亲是苗族的圣女,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。他继承了母亲的天赋,对蛊毒之类的无师自通,且格外感兴趣。

皇宫中严禁巫蛊之术,他便求了个闲散王爷当,搬到了外边去,走到了距京城较远的西边。要说起来,神蛊温皇也去过西域大漠,只是边境不安稳,他只站在城墙上见到了无边黄澄澄的沙漠,风中细沙吹进眼睛,迷得他几乎要掉泪。

所以他就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格外嫌弃地走了。

接着是皇子公主的祝贺时间,神蛊温皇是最小的一个,也是最后一个。他没有听前边的皇兄们都说了些什么,也没有特意去想该说什么话。等大太监喊到他名字的时候,他的思绪才从蛊毒里抽了出来。

慢悠悠站起身,随后整衣敛容走到皇帝面前,说着什么“四时调玉烛,千算祝瑶觞”,说着什么“海晏河清金瓯固”“千古万古歌太平”。

语气倒是很正经,但眼中的懒散无意都被眼睫遮了去,若是被人看到,就会明白他根本就是敷衍了事,语不达心。

完事大吉,神蛊温皇回了位置,歌舞声再起,之后就没有再管他的行踪了。趁着皇帝沉醉舞姬美色之时,他对着随侍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,然后就找了个借口出了宫殿。

仿佛从夏天瞬间来到冬天,神蛊温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将大氅重新披在身上。没有了喧闹的歌舞人声,被冰雪覆盖的天地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有,真真是万籁俱寂。

小太监被他留在宫宴里应付问他行踪的人,神蛊温皇独自一人走到御花园的水池边,将随身携带的玉瓶拿出,那算凿一些冰带回去养冰蚕蛊用。

御花园水池中的冰是最干净也是最肮脏的。水池有专人清理,水质干净。但水池中最多的也是历代后妃的尸体,毕竟将人推入水中是一种很好的毁坏证据的方法,也是最有可能是“不小心”的脚滑。

神蛊温皇在自家后院专门摆了水缸凝冰,将自己的血和一些毒虫毒蝎的毒融入水中,造就冰蚕蛊所需的养料。但还是缺乏了那么些意思,他正在寻找。

随手拿了一块石头,神蛊温皇就这么蹲在雪地里认真地凿着冰,一双手被冻得通红也没有管,反而跟没有知觉一般,冰面凿开时冰块掉入水中,他毫不犹豫立马将手伸入水中把冰块抓了起来。

等玉瓶装满,神蛊温皇回身准备离开的时候,发现之前自己在意的雪色人影正站在身后,沉默不语地看着他。幽蓝的眼微微眯起,神蛊温皇挑了挑眉,从容不迫道:“任副将还有偷窥别人的癖好?”

任飘渺站得笔直,雪白的长卷发被风吹起,与天地融在一起。花园中点着暖黄的宫灯,却又冷冷清清。紫眸将神蛊温皇自上到下扫了一遍,停留在他还握在手中的玉瓶上。

“离宴凿冰,小王爷好兴致。”

“宴会太过闷热吵闹,出来透透气。”神蛊温皇从容不迫地将玉瓶揣进了怀里,蹲久了有些发麻的腿晃了晃,踢开脚边的积雪。他慢步走到任飘渺面前,发现那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头,不愿意抬头,又往后退了几步。

任飘渺看着他的动作,眼中融了一丝笑意,他的目光越过神蛊温皇看向他身后侧的宫灯,开口道:“中原真是地大物博,气候宜人。这些灯,若是在大漠,早被风沙吹得残损了。”

神蛊温皇也勾起笑意,接话道:“可惜它们见不到大漠的风沙,也不会见到。”

神蛊温皇去过大漠与中原的边境,所以很清楚,两地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安稳和平。现在的皇帝昏庸,这种消息邻国敌国最为灵通,他们怎么可能安安分分。不过,哪怕这个皇帝再昏庸,至少中原还能维持几年和平。

神蛊温皇对打仗没兴趣,对这个皇室也没多少感情,不过他也没有帮助敌国的乐趣。

任飘渺又看向他,看了好一会才开口,“你跟你的兄弟们不一样,你身上的气息,很危险。”

“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?”神蛊温皇慵慵懒懒地说着话,“任副将看人的眼光真准,我也觉得你很不一般。”

“哦?”

神蛊温皇上前走到任飘渺身边,抬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,“若是副将不急着回去,可以来我府中暂住几天。我曾得到一柄长剑,与副将甚是般配。”

小王爷细胳膊细腿的,拍在肩上的力道很轻,任飘渺侧头看他,影影约约好似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,等他想细嗅之时,那味道却凭空消失了。

“哦?敢问王府在何处。”

神蛊温皇做出思考的样子,他沉吟许久后,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若是具体位置,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。要不任副将跟着我一块回去,如何?”

“想不起来?”

任飘渺明显不相信他的话,紫色的眸微微眯起,语气也冷硬许多。但温皇依旧不急不缓,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变化。

“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。”

任飘渺侧过身,右手做剑指快速抬起,凌厉的剑气割下神蛊温皇耳侧的一缕长发。黑发零零散散落在雪地里,它的主人看都不看一眼。

“任副将果然武功高强。”

没有想到神蛊温皇是这样的反应,但也满意这样的反应,任飘渺收回手,“你不怕我在路上杀了你。”

神蛊温皇似乎很惊讶,他先是愣了一下,继而倒吸口凉气,语气有些夸张地道:“哎呀,任副将为何要杀温皇啊?”话语刚落,他又笑了起来,往前走一步,伸手拉住了任飘渺带着护腕的手腕,将那手抬到了自己胸前,正对着心脏。

“或者,任副将可以试试杀我。看看是你的剑快……”神蛊温皇顿了顿,语气沉了下来,“还是我的蛊毒更快。”

蛊毒?有意思。

任飘渺没有生气,甚至对神蛊温皇更添了几分兴趣。他的手腕依旧被抓着抵在对方胸前,原本随意张着的五指再次做出剑指状,双指抵着厚实的衣服令其凹陷下去。

“试试。”

指尖剑意凝聚时,华贵的锦服发出丝丝拉拉的撕裂声,缓慢又清晰。神蛊温皇收起了笑意,脸上难得严肃,任飘渺当即感到一阵眩晕头疼,皱起了眉用内力强行压下。

“温皇以诚待人,奉劝任副将还是不要压抑它,不然只会更加挑起它的攻击性。”

剑指收起的瞬间,任飘渺不适的感觉也当即消失。神蛊温皇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,拢了拢大氅将破损的地方遮住。

“任副将,现在愿意赏脸了吗。”

这一番下来,不似邀请,更像是胁迫。但巧的是,被胁迫那人倒也乐在其中。

任飘渺回身望向宫宴的方向,开口道:“小王爷不怕陛下探究吗?”

“怎会呢?”神蛊温皇拢着衣服越过挡在自己前方的人,脚步虽缓却一点要停下的意思也没有,“父王知道,我从小便性子淡泊,不爱争名逐利皇权富贵,只喜欢游山玩水逗逗虫子。”

任飘渺跟了上去,随在神蛊温皇身后。偶然间低头见到了前面人留在雪地上的脚印,便如同猫一般,后脚踩着前脚走过的路,将原本的四个印子变成了两个。

“哈,逗虫子……”任飘渺好似自语般轻笑了一声,前面的神蛊温皇不动声色地侧了下头,又立马恢复原样。

拢着大氅的手探入其中抚摸了一下玉瓶,眼眸随着笑意而眯起,却令人感受不到温和。

是啊,逗虫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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